072

“我準備這次帶著沈沈離開這裏。”半晌許父才慢慢地開口說道。是他不該心軟，如果當時不讓許沈沈回來就好了，這樣這就是藏在心裏的一個永遠的秘密。

“不行！”周錦澤斷然拒絕，“沈沈為人很敏感，這麽貿貿然讓她離開，她一定有所懷疑。”

頓了頓，周錦澤提出了一個新建議。

“她不就是想牽制我嗎？可以！我也想看看顧颯寧到底有多牛，我和沈沈一起出去。”

“一起？”

“對。只有我出去，沈沈才不會有所懷疑。”

“但是這麽突然……”

“沒什麽突然不突然的。反正我就是個沒用的二世祖，做事情連借口都不用找，我想去哪裏，就去哪裏。至於沈沈……她跟著我就好了。“

許父看著面前的俊朗男人，這個一直跟在許沈沈身後，保護她的男人。他原本並不想找這麽一個女婿，潛意識不想沈沈找一個離風暴中心這麽近的男人，可是仔細一想，相比世界上其他男人，比如居心叵測的顧颯寧，他更加喜歡面前這個知根知底的周錦澤。

雖然，他有一個顯赫的家世，但是從小看到大的他是對沈沈真的很好。

許父答應了，“錦澤，我就把沈沈交給你了。她……“許父聲音略哽咽，這大約是嫁女兒的心酸吧。

“伯……爸，你放心吧，我會好好照顧她的。我保證。“保證顧家人來一對滅一雙。

當日，許父拎著鹵豬蹄回去的時候，蘇裊裊已經離開。周錦澤屁顛屁顛跟在許父後面，許父罕見地沒有趕走他，反而讓他留在家裏吃飯了。

許沈沈很是驚訝，“我爸怎麽忽然……”

“大概是看我長得帥，是個不可多得的好青年。”

許沈沈的臉微微一紅，心中十分認可，面上也點點頭。

“他終於看清楚了。”

周錦澤一楞，最後抱著許沈沈哈哈大笑。他就喜歡許沈沈這樣直接的樣子，啊，從來不撒謊地誇獎他啊。

哈哈。

摟著許沈沈不算纖細的腰，周錦澤趴在她的肩膀上，半晌才說道：“沈沈，下學期我跟你去加拿大好不好？”

許沈沈很驚訝，“你怎麽忽然想出去的？不是說要留在青城一輩子嗎？”

周錦澤捏了一把許沈沈嬰兒肥的臉蛋，笑嘻嘻，眉宇中看不出任何異色，“你笨啊，你一年的交換生就要結束了。”

“這樣啊。”許沈沈罕見地變了一回傻子，“可是你……“

周錦澤知道許沈沈心裏想什麽，“放心好了，對我這種優秀的人才，哪裏都一樣。“

幾句話，說得許沈沈臉蛋上浮上了一層淺淺的紅暈，見狀，周錦澤把她摟到懷中，目光微微一暖。

沈沈，他的寶貝。

蘇裊裊知道許沈沈要回加拿大的信息還是顧颯寧透露出來的。她當時還有點詫異，為什麽許沈沈不告訴她，反而是顧颯寧告訴她的。

但蘇裊裊不知道的是，為了許沈沈，周錦澤和顧颯寧再一次吵架了。

也不是吵架，嚴格來說，是周錦澤單方面的質問。

那天，離開之前，許父叫住了周錦澤。

“你那個朋友，顧颯寧。就是顧家的那個私生子，以前我見過。“

開始的時候，周錦澤當時並沒有留意這句話的深意，要知道許父和顧夫人曾經是情侶關系，所以認識顧颯寧也正常。

“那個時候，他估計就三歲的樣子。燒得迷迷糊糊的，她也不準醫生來看他。我實在受不了，一方面覺得愧對阿芬，一方面對這個小孩子於心不忍，所以我就悄悄帶他去了醫院。在醫院門口，阿芬抱著沈沈過來了，所以我不知道，當年他是不是記得我。“

小孩子在五歲之前的記憶，其實很薄弱。現在很多人長大了，都不記得自己五歲前的樣子了。但是許父不知道這個科學研究對顧颯寧是不是同樣適用。

他只知道，顧颯寧的目光讓他很不舒服。

他和顧夫人少年相識，也曾經彼此愛戀過。不過，造化弄人，顧夫人不甘只做一個窮教書匠的妻子，正好此時她的親生父母找到了她，於是她毫不猶豫地離開了。

後來，他知道她的消息是她要結婚了，嫁給當時顧家的少爺，成為名副其實的少奶奶。

說沒有怨恨，是假的。不過許父一向溫和，純善。這個世界上，緣分是擋不住的，有緣無份也是擋不住的。

他和她，終究是沒有那緣分。不過究竟是愛過，所以她要他站回哥哥的位置，他也同意了。

婚後，顧夫人過得並不好。她的丈夫心中有另外一個女人，甚至為了那個女人魂不守舍，準備放棄一切。

她一貫心高氣傲，卻遭受如此大的打擊。後來找他出來喝酒，兩人喝醉後，糊裏糊塗就發生了關系。

那是許父一生中最懊悔的時候，雖然那個時候他還沒有娶妻，但對方是別人的妻子。他的家教和道德都不允許他做這樣的事情。

也是那一刻，他決定和顧夫人徹底分開。

後來，他也娶了志同道合的阿芬，兩人過了一段快樂的日子。直到門口被放了一個軟綿綿的嬰兒，上面寫了兩個字。

哥哥。

他一下就明白了。

看著妻子的目光，他無法隱瞞下去，在那一晚上對阿芬坦白了。阿芬那時候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女孩，嫁給他沒幾個月，沒有想到他還有這樣的汙點。

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好人，為了不耽擱阿芬，他提出了離婚。

但懷中的軟綿綿團子開始哭叫起來。她還沒生下來幾天，現在餓了。

阿芬最終看在了孩子的面上，留了下來。不管父母有什麽錯誤，孩子倒是無辜的。

同時，也為了這個孩子，為了讓外面的人認為這個孩子是他們兩口子親生的，阿芬閉門一年不出，坐實了懷孕生女。

這也是周錦澤抱著許沈沈覺得她超重的原因，因為她那時候本來就快一歲了。

從那之後，許父曾經也見過顧夫人一次，就是那一次她把顧颯寧關在房子裏，差點讓他病死的那一次。

也是那一次，他終於明白。自己年少撿回來的那個漂亮女孩子，終於離開了他的生活。

抱著腦袋，許父的聲音十分痛苦。

“大概是我想多了，可是關系到沈沈，我不能不防。“

周錦澤也不算笨，開車在學校繞了一圈終於明白了。他也沒多想，直接找到了顧颯寧。

“許沈沈。我說過她是底線的，對吧？“

顧颯寧正在和幾個手下說最近游戲的事情，見到周錦澤不算善意地進來，揮手讓手下出去。

“你都知道了？“

周錦澤心中一苦，“你果然早就知道了！你不是答應過我嗎？不會碰到許沈沈的！“

顧颯寧搖頭，“做不到的事情，我從不許諾。“

“你……“

這一次，周錦澤終於生氣了，揮手一拳打了過去。顧颯寧沒有閃開，只是摸著出血的嘴角，說道：“對我來說，她是捷徑，也是最好的棋子。制衡一個母親的最好棋子！“

“你混蛋！“

周錦澤大怒，“你知道的，我早就和你說過！我能陪你瘋，你要什麽我都支援你！可是唯獨許沈沈不可以！就算她是捷徑！也不準從她這邊走！她是我的一切你懂不懂……“

冷笑一聲，周錦澤看了顧颯寧一眼，眼中難掩失望，“我終於明白蘇裊裊為什麽要離開你了。像你這種不擇手段，連最好的朋友都可以毫不留情出賣的人，我不覺得她會是一個奇跡。“

說完，周錦澤拍拍手，轉身離開。

留下顧颯寧靠坐在地上，神色疲憊，眼中情緒翻騰，好久才歸於平靜。

後來，蘇裊裊知道了許沈沈要離開的事情，她也和許沈沈聯系過了。只是周錦澤瞞得很緊，借口時間倉促需要準備的東西很多，所以和顧颯寧的聯系也少了。

所以，許沈沈也不知道周錦澤和顧颯寧鬧翻的事實。

但她們兩人不知道，不代表顧憶夢不知道。接到消息的時候，她難掩驚訝，“媽，你不是說這兩人好得跟穿一條褲子一般，怎麽會？“

顧夫人眼中得意之色一閃而過，笑道：“誰知道的，大約和膿包做朋友的讓人，終究也是膿包吧。“

或許，是她高看了顧颯寧，都說那小雜種厲害，她看不過爾爾，軟弱的性子和那個沒用的爹一模一樣。

這麽一想，顧夫人松了一口氣。

她大約是杞人憂天了。

兩母女正在說話的時候，門口忽然有一個傭人過來傳道：“夫人，老爺子請您晚上過去用晚餐。“

顧夫人一楞，隨即點點頭：“好。你先下去吧。“

傭人的腳步聲慢慢消失不見，顧憶夢的臉上笑容才敢大大綻放開來。

“媽，老爺子已經很久沒有過來這邊了。你說是不是代表著……“

顧夫人點頭，“大約他也知道了那個膿包和周家鬧翻的事情。果然是生意人，前一秒還非這個孫子不可，現在……呵呵。“

顧夫人笑了笑，但心中冰冷一片。盡管這是老爺子伸出的道歉枝，盡管枝繁葉茂，綠油油的生機勃勃，但她已經感覺不到春日的暖意了。

吃一棍給一顆糖，她已經受夠了。

看著外面灰撲撲的天氣，顧夫人深吸了一口氣。

顧家，是該換一個天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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